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前行長羅伯特·麥克蒂爾(Bob McTeer)
“QE2奏效了，但也是收回的時候了。”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前行長羅伯特·麥克蒂爾(Bob McTeer)在4月2日的2011年錢瞻世界投資博覽會上接受《第一財經日報》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。
隨著美國經濟好轉，麥克蒂爾預計美聯儲將會在今年底加息。
預計QE2將會按計劃在6月底結束
第一財經日報：您認為美聯儲的第二輪量化寬松政策(QE2)目前為止是否奏效？
麥克蒂爾：因為我們不知道沒有QE2的話，情況會變得怎么樣。然而，緩慢增加貨幣供給是必要的，所以我覺得這是有幫助的，至少沒有QE2，事情會很糟糕。同時，股市的上升可能是意料之外的收獲。所以，我的結論是：QE2奏效了，但也是收回的時候了。
日報：但問題是，當美聯儲在兩個月后停止購買美國國債，這些成果是否可持續(xù)？
麥克蒂爾：有人把這比喻成“把自行車的輔助輪子拆掉”，道理是一樣的。我認為，經濟復蘇勢頭已經足夠到能夠在沒有QE2的環(huán)境中維持下去。但即使QE2結束，美聯儲還是不能減少貨幣供給，它將不得不用資產到期的資金重新購買資產，甚至購買更多。結束QE2并不意味著收回流動性，讓一切回到原位，只是意味著放慢對長期資產的購買速度而已。
日報：在QE2結束時，是否會出現所謂的“懸崖效應”？
麥克蒂爾：通常而言，當你在很早之前就看到“懸崖”的時候，就不會一下子沖過去了。事實上，當QE2宣布開始的時候，市場就知道它將在今年6月底結束。這一預期就會在市場上逐漸顯現，我想市場已經做出反應，因此不會出現“懸崖”效應。
日報：您預計QE2是否會按計劃在今年6月底結束？
麥克蒂爾：我希望他們能從現在開始減少每次的資產購買量，然后將剩下的量在6月之后繼續(xù)購買。這樣可以逐漸退出QE2，而不是像剛才所說的“懸崖”般結束。但我并不預計7月1日會出現QE3.
很不幸的是，QE2的名字讓人想起伊麗莎白二世號郵輪，讓人覺得這是一個龐大的、不同尋常的東西。事實上，這只是中央銀行司空見慣的公開市場操作，不同的只是數額巨大、時間跨度更長。但這個名字卻讓很多人認為不同尋常，而事實上這只是央行該做的事情而已——央行買入或賣出國債來控制貨幣供給量。
日報：但很多其他國家，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卻認為，美聯儲大開印鈔機的做法讓其他國家承擔了很多副作用。
麥克蒂爾：我并不太支持這樣的觀點。中央銀行購買資產就是印鈔，這很正常。問題的關鍵是印多少錢，即使購買了大量資產，但同時也創(chuàng)造了大量的銀行資金，但這些資金在商業(yè)銀行是閑置的，銀行并沒有大量放貸，那么實際上新增的貨幣并沒有那么多。如果你看一下美國在過去一年、過去六個月和過去三個月的M2增速，就會發(fā)現M2基本上以4%的速度增加。在一個失業(yè)率維持在10%左右的國家，這樣速度的貨幣增速應該說是相當溫和的。
如果發(fā)展中國家試圖保持匯率穩(wěn)定而具有競爭力，那么這些國家就會買入美元防止升值，這么做的同時就增加了國內貨幣量。從這種意義上來說，他們的貨幣供應量是由于QE2增加了，但這是他們的選擇——他們選擇通過公開市場操作來保持本幣兌美元穩(wěn)定。
美聯儲或將在今年底加息
日報：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在三四個月前曾表示，當美國經濟“可持續(xù)增長”時才會開始加息。您是否已經看到美國經濟“可持續(xù)增長”跡象？您預計美聯儲會何時加息？
麥克蒂爾：從定義上來說，在準備加息的時候，他(伯南克)并不能證明經濟增長已經“可持續(xù)”了。我認為，我們已經接近“可持續(xù)增長”了。去年第四季度的GDP數據事實上大幅低估了實際增長：官方的數據是2.8%，但庫存消耗將增速削減了一半。如果庫存不減少的話，實際GDP凈增長了6.7%。這當然不能和中國比，但對于美國而言已經相當強勁了。
美聯儲可能會在2011年底加息，但也有很多人說美聯儲會在2012年末才加息。誰知道呢？可能會在2011年末，也可能要到2012年。
日報：您在上世紀90年代的時候曾堅決反對美聯儲加息，是什么讓您改變了主意？
麥克蒂爾：加息與否和當下情況有關。1999年6月和8月時，美聯儲提出要通過加息來抑制通脹，但當時并沒有通脹，只是模型預測出通脹而已，實際通脹率為零。而那些經濟模型是根據歷史數據編程的，很多數據甚至來自上世紀70年代，并不符合當時狀況。
現在我認為2007年9月至今美聯儲所作出的決策是正確的。我們必須先發(fā)制人以避免金融災難，不然將再次重蹈大蕭條的覆轍。現在很多支持自由市場的人士反對國家干預，但在雷曼兄弟的破產給經濟帶來嚴重破壞之后，人們會想，如果AIG、高盛、大摩它們也瀕臨倒閉，政府難道要袖手旁觀嗎？那就像看見美國經濟走在懸崖邊而見死不救。
日報：您如何評估當前美國和全球面臨的通脹風險？您是否看到任何“二次效應”風險？
麥克蒂爾：最近的通脹主要是由食品價格和能源價格上漲造成的。核心通脹率扣除了食品和能源價格波動，這是美聯儲關心的指數，很多人對此提出批評，難道人們不用吃飯不用汽油嗎？但美聯儲的理由是，如果要預測未來的通脹趨勢，核心通脹率比主要通脹率更準確。最近幾個月，整體通脹率在4%左右，而核心通脹率保持在2%或更低的水平。
中國最近兩個月的整體通脹率為4.6%，主要是食品價格上漲較快。如果要指責美聯儲造成全球范圍內大宗商品價格普漲，那么中國也對此有責任，中國現在發(fā)展太迅猛了，食品、煤炭等能源消耗特別大。
日報：您是說，中國需求是推高通脹的一大動力？
麥克蒂爾：我是半開玩笑。我認為，通脹產生有很多原因，食品、能源、工農業(yè)產品價格上漲是一方面，但印度、中國、巴西這樣的國家發(fā)展過快也要負一定的責任——這并不是壞事，因為有時候好事也會產生副作用。引發(fā)通脹的原因有許多種，不能僅僅歸咎于美國。
一年內美元或將走強
日報：您如何看待后QE2時代的美元走勢？
麥克蒂爾：美元走勢面臨兩方面的壓力：一方面，美國擁有巨額的經常賬戶赤字，只要赤字還在，市場就有必要擔心美元會通過貶值來修正赤字；另一方面，由于歐債危機和其他地區(qū)的問題，美元仍然被認為具有避險功能。這兩方面壓力常常會此消彼長。但我認為，一年之內，美元應該會有所升值，主要因為現在美元是過度貶值的，歐元兌美元可能會進一步貶值，人民幣兌美元則會進一步升值。
日報：在剛剛結束的G20南京研討會上，各國仍然想方設法敦促人民幣升值。您如何看待人民幣升值的問題？
麥克蒂爾：讓人民幣升值有助于提高中國人民生活水平，這里的升值不是指強行推高，而是順其勢上漲。雖然這會打擊美國消費者，但卻幫助了中國消費者。升值帶來的出口額下降也能緩解通貨膨脹，緩解中國人民銀行在公開市場上吸納美元的壓力。現在因為買入美元，中國的貨幣供應遠比美國的迅速得多，這樣使得本國貨幣供應增加。如今要使人民幣升值還有更重要的原因，它關系到美國和全球市場的經濟平衡。不過，或許西方國家應該停止對人民幣升值施壓，這樣中國政府會更愿意讓人民幣升值。
日報：您預計人民幣在一年內將升值多少？
麥克蒂爾：不確定，可能會升值4%~5%，漸進地升值。
“QE2奏效了，但也是收回的時候了。”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前行長羅伯特·麥克蒂爾(Bob McTeer)在4月2日的2011年錢瞻世界投資博覽會上接受《第一財經日報》記者獨家專訪時表示。
隨著美國經濟好轉，麥克蒂爾預計美聯儲將會在今年底加息。
預計QE2將會按計劃在6月底結束
第一財經日報：您認為美聯儲的第二輪量化寬松政策(QE2)目前為止是否奏效？
麥克蒂爾：因為我們不知道沒有QE2的話，情況會變得怎么樣。然而，緩慢增加貨幣供給是必要的，所以我覺得這是有幫助的，至少沒有QE2，事情會很糟糕。同時，股市的上升可能是意料之外的收獲。所以，我的結論是：QE2奏效了，但也是收回的時候了。
日報：但問題是，當美聯儲在兩個月后停止購買美國國債，這些成果是否可持續(xù)？
麥克蒂爾：有人把這比喻成“把自行車的輔助輪子拆掉”，道理是一樣的。我認為，經濟復蘇勢頭已經足夠到能夠在沒有QE2的環(huán)境中維持下去。但即使QE2結束，美聯儲還是不能減少貨幣供給，它將不得不用資產到期的資金重新購買資產，甚至購買更多。結束QE2并不意味著收回流動性，讓一切回到原位，只是意味著放慢對長期資產的購買速度而已。
日報：在QE2結束時，是否會出現所謂的“懸崖效應”？
麥克蒂爾：通常而言，當你在很早之前就看到“懸崖”的時候，就不會一下子沖過去了。事實上，當QE2宣布開始的時候，市場就知道它將在今年6月底結束。這一預期就會在市場上逐漸顯現，我想市場已經做出反應，因此不會出現“懸崖”效應。
日報：您預計QE2是否會按計劃在今年6月底結束？
麥克蒂爾：我希望他們能從現在開始減少每次的資產購買量，然后將剩下的量在6月之后繼續(xù)購買。這樣可以逐漸退出QE2，而不是像剛才所說的“懸崖”般結束。但我并不預計7月1日會出現QE3.
很不幸的是，QE2的名字讓人想起伊麗莎白二世號郵輪，讓人覺得這是一個龐大的、不同尋常的東西。事實上，這只是中央銀行司空見慣的公開市場操作，不同的只是數額巨大、時間跨度更長。但這個名字卻讓很多人認為不同尋常，而事實上這只是央行該做的事情而已——央行買入或賣出國債來控制貨幣供給量。
日報：但很多其他國家，尤其是新興市場國家卻認為，美聯儲大開印鈔機的做法讓其他國家承擔了很多副作用。
麥克蒂爾：我并不太支持這樣的觀點。中央銀行購買資產就是印鈔，這很正常。問題的關鍵是印多少錢，即使購買了大量資產，但同時也創(chuàng)造了大量的銀行資金，但這些資金在商業(yè)銀行是閑置的，銀行并沒有大量放貸，那么實際上新增的貨幣并沒有那么多。如果你看一下美國在過去一年、過去六個月和過去三個月的M2增速，就會發(fā)現M2基本上以4%的速度增加。在一個失業(yè)率維持在10%左右的國家，這樣速度的貨幣增速應該說是相當溫和的。
如果發(fā)展中國家試圖保持匯率穩(wěn)定而具有競爭力，那么這些國家就會買入美元防止升值，這么做的同時就增加了國內貨幣量。從這種意義上來說，他們的貨幣供應量是由于QE2增加了，但這是他們的選擇——他們選擇通過公開市場操作來保持本幣兌美元穩(wěn)定。
美聯儲或將在今年底加息
日報：美聯儲主席伯南克在三四個月前曾表示，當美國經濟“可持續(xù)增長”時才會開始加息。您是否已經看到美國經濟“可持續(xù)增長”跡象？您預計美聯儲會何時加息？
麥克蒂爾：從定義上來說，在準備加息的時候，他(伯南克)并不能證明經濟增長已經“可持續(xù)”了。我認為，我們已經接近“可持續(xù)增長”了。去年第四季度的GDP數據事實上大幅低估了實際增長：官方的數據是2.8%，但庫存消耗將增速削減了一半。如果庫存不減少的話，實際GDP凈增長了6.7%。這當然不能和中國比，但對于美國而言已經相當強勁了。
美聯儲可能會在2011年底加息，但也有很多人說美聯儲會在2012年末才加息。誰知道呢？可能會在2011年末，也可能要到2012年。
日報：您在上世紀90年代的時候曾堅決反對美聯儲加息，是什么讓您改變了主意？
麥克蒂爾：加息與否和當下情況有關。1999年6月和8月時，美聯儲提出要通過加息來抑制通脹，但當時并沒有通脹，只是模型預測出通脹而已，實際通脹率為零。而那些經濟模型是根據歷史數據編程的，很多數據甚至來自上世紀70年代，并不符合當時狀況。
現在我認為2007年9月至今美聯儲所作出的決策是正確的。我們必須先發(fā)制人以避免金融災難，不然將再次重蹈大蕭條的覆轍。現在很多支持自由市場的人士反對國家干預，但在雷曼兄弟的破產給經濟帶來嚴重破壞之后，人們會想，如果AIG、高盛、大摩它們也瀕臨倒閉，政府難道要袖手旁觀嗎？那就像看見美國經濟走在懸崖邊而見死不救。
日報：您如何評估當前美國和全球面臨的通脹風險？您是否看到任何“二次效應”風險？
麥克蒂爾：最近的通脹主要是由食品價格和能源價格上漲造成的。核心通脹率扣除了食品和能源價格波動，這是美聯儲關心的指數，很多人對此提出批評，難道人們不用吃飯不用汽油嗎？但美聯儲的理由是，如果要預測未來的通脹趨勢，核心通脹率比主要通脹率更準確。最近幾個月，整體通脹率在4%左右，而核心通脹率保持在2%或更低的水平。
中國最近兩個月的整體通脹率為4.6%，主要是食品價格上漲較快。如果要指責美聯儲造成全球范圍內大宗商品價格普漲，那么中國也對此有責任，中國現在發(fā)展太迅猛了，食品、煤炭等能源消耗特別大。
日報：您是說，中國需求是推高通脹的一大動力？
麥克蒂爾：我是半開玩笑。我認為，通脹產生有很多原因，食品、能源、工農業(yè)產品價格上漲是一方面，但印度、中國、巴西這樣的國家發(fā)展過快也要負一定的責任——這并不是壞事，因為有時候好事也會產生副作用。引發(fā)通脹的原因有許多種，不能僅僅歸咎于美國。
一年內美元或將走強
日報：您如何看待后QE2時代的美元走勢？
麥克蒂爾：美元走勢面臨兩方面的壓力：一方面，美國擁有巨額的經常賬戶赤字，只要赤字還在，市場就有必要擔心美元會通過貶值來修正赤字；另一方面，由于歐債危機和其他地區(qū)的問題，美元仍然被認為具有避險功能。這兩方面壓力常常會此消彼長。但我認為，一年之內，美元應該會有所升值，主要因為現在美元是過度貶值的，歐元兌美元可能會進一步貶值，人民幣兌美元則會進一步升值。
日報：在剛剛結束的G20南京研討會上，各國仍然想方設法敦促人民幣升值。您如何看待人民幣升值的問題？
麥克蒂爾：讓人民幣升值有助于提高中國人民生活水平，這里的升值不是指強行推高，而是順其勢上漲。雖然這會打擊美國消費者，但卻幫助了中國消費者。升值帶來的出口額下降也能緩解通貨膨脹，緩解中國人民銀行在公開市場上吸納美元的壓力。現在因為買入美元，中國的貨幣供應遠比美國的迅速得多，這樣使得本國貨幣供應增加。如今要使人民幣升值還有更重要的原因，它關系到美國和全球市場的經濟平衡。不過，或許西方國家應該停止對人民幣升值施壓，這樣中國政府會更愿意讓人民幣升值。
日報：您預計人民幣在一年內將升值多少？
麥克蒂爾：不確定，可能會升值4%~5%，漸進地升值。
